木蝴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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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3/15 19:09:00

马特乌斯从小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。他患有肢体痉挛症且无法正常开口说话。他四肢扭曲,不能配合大脑发出的任何指令。妈妈带他去看医生,他呆坐在椅子上,拼尽全力才用僵硬的手拿起一块积木。医生断定他有精神疾病,就像一棵不能思考也不能说话的蔬菜一样。

听到医生的话,马特乌斯开始扭动身体发出巨大声响。他无法说话。只能借助后背在地上蠕动。但妈妈仍坚持让他学习走路,姐姐抱怨妈妈将全部的爱都给了马特乌斯,弟弟则大方多了,他会与爸爸一起躺在地上,模仿哥哥马特乌斯的“走路”方式。

马特乌斯很喜欢爸爸。在他眼中,爸爸就是一个陪他玩闹的大孩子。当神父都放弃他的时候,站在他身边的就只有父母了。其实,马特乌斯有思想,只是他苦于无法表达。当他急于表达心中的想法时,嘴里却只能发出粗粝的嚎叫,结果,妈妈什么信息也没有获取到。没有人理解他,他就像一座令人无法靠近的冰山一样。

现在的马特乌斯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。比如妈妈一天喂他13勺饭,一个月大概就有勺。他由此学到了数学知识。通过观察邻居,他又懂得了社会学知识。比如,对面的一户夫妻不怎么交流,而另一户女主人则有外遇。通过收到的包裹,他了解了东西的产地和位置,这是他学到的地理知识。

马特乌斯一直想告诉家人自己不是一颗蔬菜,于是,他开始努力表现,并主动尝试着站立。一天,当妈妈找不到蝴蝶胸针的时候,马特乌斯觉得证明自己的机会来了。他从沙发上溜下来,扭动身体,一点一点地朝桌子方向爬去,他知道胸针就在桌子下面。然而妈妈却误解了他,她以为马特乌斯的肢体抽动症又犯了,马特乌斯越是挣扎吼叫,妈妈和姐姐越是用力按住了他,为了使马特乌斯安静下来,妈妈还慌不迭地将一根木棍塞进了马特乌斯的口中。马特乌斯只能平静。这种不能表达的窒息感让他感到绝望。

一天,爸爸找到了一种表皮坚硬的水果。一家人围坐在一起,看爸爸如何打开这个水果,用刀子切,用锤子敲,用棍子砸,爸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这个水果。马特乌斯由此懂得了永不言弃。

爸爸还教会了他很多事。比如,当男人忍无可忍的时候就要拍案而起。爸爸给马特乌斯做示范,之后马特乌斯将蜷缩的手指敲在了桌子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年的一个夜晚,爸爸抱着马特乌斯,教会了他认识木星和北斗星。

在马特乌斯眼中,爸爸就是万能的魔法师。他修好了所有坏掉的东西。他还动手给马特乌斯做了一台新轮椅。一天,爸爸问马特乌斯要不要看绽放的星星。马特乌斯无法回答,接着爸爸又对他说,一切都会好的。

爸爸离开后,马特乌斯就蜷缩在门口不吃不喝地等待着。一直到晚上,他听见有人敲窗子,挣扎着过去一看,原来是爸爸,他朝马特乌斯挥手,提示马特乌斯魔术即将开始。随后,烟花点亮了夜空,原来这就是绽放的星星。那是马特乌斯一生中最美的记忆,此时看的出神的马特乌斯还没发现爸爸已失足摔了下去。这个拥有神奇魔力的男人死了。他只留给马特乌斯两句话,“永不言弃”以及那句挂在嘴边的口头禅“一切都会好的”。

年,马特乌斯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。姐姐忙着婚姻大事,弟弟也开始带女孩回家。每到此时,弟弟总是把马特乌斯推出门外。这时的马特乌斯隐约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人生中的一些妙事。

弟弟推他去公园的草地上晒太阳,在那里,马特乌斯认识了安卡,安卡就住在对面。马特乌斯经常静静地坐在窗台上观察安卡,安卡与妈妈同住,妈妈经常带不同的男人回家。因此,安卡也受到了其他人的指指点点,她和马特乌斯一样,都没有朋友。安卡注意到了身边的马特乌斯,两人握手成了朋友。之后,两人经常在公园里见面,安卡给马特乌斯读书,她还会推着马特乌斯四处走走。马特乌斯喜欢上了安卡,他开始憧憬着有安卡和一群孩子的未来。而这,令马特乌斯感到十分幸福。

那段时间安卡的妈妈也与一位光头男谈起了恋爱。可有一天,马特乌斯透过窗子看见光头男与安卡的妈妈吵了起来,安卡过去护住妈妈,却被光头男打了一巴掌。马特乌斯恨不能过去杀了那个男人,但是愤怒只令他从窗台上滚落了下来,妈妈听见动静过来扶他,却不小心与他一起摔倒了。妈妈曲解了马特乌斯的咆哮,她大笑了起来,以为这是马特乌斯在与自己玩闹。马特乌斯无法告诉妈妈,其实他是愤怒的。

马特乌斯决定报复光头男。他看见光头男站在楼下,马特乌斯就往楼下扔花盆,可惜没有砸中。光头男骑车路过,他便把地上的灰尘奋力地朝他踢过去。光头男感受到了马特乌斯的恶意,他停下车,学着马特乌斯的样子,羞辱他,还骂他是废物。这令马特乌斯忍无可忍,他发疯似地大嚷大叫,他的叫声引起了隔壁警察的注意,警察走过来,帮他治服了光头男。这真是大快人心。

之后,因为担心光头男报复,安卡和妈妈只能搬家。离开前,安卡来与马特乌斯告别。一个在屋内,一个在屋外。狭窄的门缝将两人隔离在了两个世界。自那之后,马特乌斯再也没有见过安卡。

时间来到年。长大的弟弟当了海员。姐姐也成家了。他们都离开了家。房子里就只剩下了马特乌斯和母亲。他还是喜欢安静地坐在窗台边看着外面热闹的世界,期待着自己也能成为窗外人群中的一员。

意外发生在雪后的这天下午,母亲想给马特乌斯换衣服,她拖不动他,却把自己摔成了重伤。姐姐开车带他出了家门,这是马特乌斯第一次坐车,他忐忑地望着窗外,不知姐姐要把他带向何方。之后,他来到了一家专门接收智力残障人士的福利院。马特乌斯并不喜欢这里,怪异的人,怪异的目光和声响,让他感到十分不安。他们智力有问题,而马特乌斯不是。看着眼前的一切,马特乌斯鼓励自己说,一切都会好的。

这里每天六点半起床,这里有运动,这里的人也会干活,这里也有爱情和死亡,可马特乌斯就是不喜欢这里,他只期盼母亲尽快出院,接自己回家。

终于,妈妈来了,他兴奋地吼叫,可妈妈却并不是过来带他走的,在陪他说了会话后,母亲就独自离开了。他感觉成了一个孤儿,他意识到或许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里。妈妈每周过来看他,但是他却想不通为什么妈妈把自己扔在这群傻子中间,他开始憎恨妈妈。

这里的牧师为他祈祷,护工也把他照顾地十分周到,可他就是抗拒这里。这里也有人给他喂饭,可马特乌斯却称她为老巫婆,因为女人总是让他平躺着进食,这很难受。他不仅会呛着还会咬到嘴唇。后来有个美女护工过来喂他,虽然还是平躺,但他却欣然接受了。

周一,妈妈又来了,她把弟弟邮寄来的明信片念给马特乌斯听,可马特乌斯却一脸冷漠。妈妈又走了,他失望至极。妈妈走后,他开始从轮椅挣扎到地上,于是他就被人戴上了保护头盔,关进了小黑屋。再次回到病房,他吃饭咬到嘴唇出血的问题被人发现了。他们把马特乌斯带到一个地方,固定好他的脑袋和手脚,毫不客气地把他的门牙拔掉了。

这令他感到愤怒,他趁人不注意,用力将轮椅挪动到楼梯高处,爸爸告诉过他,男人忍无可忍时要拍案而起,他受够了,拼尽全力,用行动跟这群人说“不”。他重重地滚下了楼梯。

护工医院,所有人都问他感觉如何,他一时不知该回答谁,他高兴极了。几个月来,第一次笑了。在心里说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转眼来到年,福利中心来了一位名叫玛格达的护工。她的微笑融化了马特乌斯的心。玛格达与其他人不一样,她也叫之前喂饭的护工为老巫婆。马特乌斯似乎找到了知己,他忍不住大笑。

她对待马特乌斯还很温柔,甚至不介意与他用一个勺子吃饭。她拿来了收音机,音乐响起,她跳舞给马特乌斯看,她就像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。没有人相信马特乌斯思想健全,除了玛格达。

两人的相处也变得轻松自在,玛格达还带他去雪后的小树林一坐,轻松地向他诉说着心事。

这个冬天,马特乌斯25岁,母亲带来了蛋糕为他庆祝生日。马特乌斯扭头看了一眼妈妈,妈妈老了,她将明信片钉在墙上的时候已十分吃力。但他对妈妈的态度却依旧冷漠。

第二天,玛格达将马特乌斯收拾一番,开车带他离开了福利院,马特乌斯有些受宠若惊,他真想永远铭记生命中的这一时刻。玛格达带他来到一家餐厅,把他推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旁边,男人穿着光鲜,看着十分体面。玛格达叫这个男人爸爸,她送上礼物祝爸爸生日快乐,并问他,您还记得明天是妈妈的忌日吗,爸爸没有回答,因为他身旁还坐着玛格达的继母。玛格达称马特乌斯是自己的未婚夫,并当众亲吻了他。马特乌斯兴奋极了。他努力地去拿酒杯,庆祝此刻,可还是没拿到。这时,玛格达的爸爸温和地对马特乌斯说,我为玛格达向你道歉,去年他带回来一个流浪汉,今天把你带了回来,下一个又是谁,你知道吗?马特乌斯很气愤,他明白自己成了玛格达报复爸爸的工具,他想喝酒,伸手拿酒杯时,却重重地从轮椅上摔了下来。他就像玩偶一样,被玛格达推离了现场。

回到病房中的他郁郁寡欢,玛格达消失了,再也没有出现。周一,母亲照例来看他,当着母亲的面,这次他痛苦地哭了起来,妈妈坐到他身边,摸着他的头说,别哭,我都知道了。时间是最好的解药,过了很长时间,马特乌斯终于又振作了起来。

这次,他发现身边的那群疯子也并不可怕,他们的表演也十分精彩。年,证明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。一个叫尤拉的女士,通过一些符号正在与一位同样不会说话的病人交流,病人通过眨眼来选择符号,最终表达自己的想法。

马特乌斯盯着尤拉,他挣扎着身体嘶吼着,这引起了尤拉的注意。尤拉开始教马特乌斯,很快,马特乌斯就成了一位出色的学生,被当做案例展示给众多人看。

母亲和姐姐也前来看望他,母亲翻着符号书,马特乌斯眨眼选出了三个不同的符号,“不是”“我”“蔬菜”,尤拉不明白马特乌斯表达的意思,可母亲却放声大哭了起来,原来,马特乌斯想说的是“我是人,而不是蔬菜”,为了证明自己,马特乌斯等了28年。

医生为他装上了门牙,他也住进了新的房间,他有了电动轮椅也有了望远镜,在年,他还用上了电脑。他回过一次家,可家已不是原来的样子。他只能回到福利院。可麻烦又来了。

福利院高层认为既然他智力没问题,就不应该继续住在为智力残障人士开办的福利院,而应被送至另一处福利院。那里有着漂亮的风景和房子。不过在去之前,要给他安排一场面试。

尤拉推着他见到了考官,尤拉翻着符号册和他对话,可马特乌斯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。面试官开口问他一些基本的问题,马特乌斯却做着一些无人看懂的动作。面试官草草结束面试,并说他是个智障。

马特乌斯的脚蹬在了门上,接着就滑下轮椅,拼尽全力站到最高,然后用手狠狠地拍在了桌面上,这是爸爸教他的。尤拉带走了他,他继续留在了这家福利院,他高兴地与每一个人握手,就像久别重逢那样。

这是一部年上映的波兰电影,片名叫做《生命如此美好》。它根据真人真事改编,并获得了第37届蒙特利尔世界电影节“最受欢迎影片”。影片片名似乎与主人公的人生格格不入,一个被当做智力缺陷的残疾人花了近30年的时间才证明自己思维正常,这怎么看都不太美好,但是这部片子确实又把美好带给了我们,或许主角没有健全的身体,但他却有着很多正常人没有的信念,马特乌斯相信未来一定会变好。所以他忍下了种种打击。另一番美好则是被理解和尊重。从被当做一颗蔬菜到被当做一个人,它折射出了人性的光辉。他的命运就像一杯咖啡,先苦后甜,我们相信,当马特乌斯步入人的世界后,他一定是幸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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