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春节
1
那年春节早已过完,但留在我记忆里的伤感与思考却久久不能离去。
那年我整整在建筑工地劳累了十个月,真是:如牛负重,节衣缩食,挥汗如雨,土头土脑,筋疲力尽。这样说吧,你怎么形容那劳苦程度都不算过分。为的是到头有个好结果,多拿点票子回家,去孝敬我的疾病缠身的老娘,去满足我的在家含辛茹苦维持家务的妻子,去逗乐我的可爱的翘首以盼的儿子。
按照工价算来,这十个月,我至少也能收入几万元的。在那靠近年节的几天里,想到能带着这么多钱回家过个好年,做梦都会笑醒哩。
但是没有料到,等我们一群劳工去领工钱的时候,包工头却苦丧着脸说:“弟兄们,对不起,现在实在没钱发给大家。请多多谅解。”
简直是炸锅了,嚎声一片。
“不行。没钱,我们怎么回家过年!”
“没钱,我怎样给孩子交开学后的学费!”
“没钱,我们就拿东西了,把工地上的东西拿去卖!”
嚎叫声一起向包工头砸去。随着吼声,人们涌向包工头的办公室门口,把包工头紧紧地围了起来,有的甚至捋起了袖子,吓得包工头的脸白一块,青一块,连连往后退。就连包工头养的那只大狼狗也汪汪地大叫两声,便耷拉下了头。
工地会计走出来,解释道:“大叔大爷们,兄弟老少们:钱确实结不下来了,我们欠银行的钱太多,银行冻结了我们的帐,甲方现在也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。这样吧,老板先欠着大家。每人先发元钱回家过年,年后,一定把你们的帐全清了。”
会计话音刚落,又是一片吵闹声,工地上乱成了一片。
“不行!”
“不行。”
“他娘的,糊弄人!”
乱后,一张张苦愁的脸,一个个象霜打了的萝卜秧子,夹起了双臂。
工地上飘起了雪花,雪越下越大,没完工的建筑工地被白色覆盖了,冷冷清清地使人看着心里发寒。
无奈,我焉里吧唧地到了家,看到一家人乐乐地迎上来,我的心却揪成了冰疙瘩。老娘见我回来,心疼地把我拉到炉火边;儿子扑到我的怀里,奶声奶气地叫:“爸爸,给我买鞭炮,给我买皮鞋,给我买新衣裳,给我买糖果子,给我买好多好多,买隔壁苏苏有的东西,我都要”。我把儿子楼到了怀里,没有底气地答应着。妻子是个细心人,看见我的脸色,就看见了我的心。她一句话没说,进了厨房。
晚上,回到屋里。妻子问:“出什么事了?”
我说:“工地上没给开工资。”
“为什么?”妻子问。
“……老板说没钱……”我答。
良久,妻子说:“跑不了的。晚开两天,就晚开两天吧。”她倒说的轻巧!
“晚开两天?晚开两天,我们怎么过年?”我带气儿地说。
“多了多花,少了少花。还能隔到年这边不成?”妻子劝着我。在妻子的劝说下,我略微坦荡了些。
2
腊月二十八,我去赶了趟集。街集好热闹,物品琳琅满目,买年货的如同疯了一样,人们大包大篮地抢购。我把手伸进裤兜,紧紧地攥着那元钱,不知这仅有的钱该买些什么,只觉得自己没了分量。
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来挤去,街东头挤到街西头,街西头又挤到街东头,看看这,问问那,拿起又放下。天到中午,我还是两手空空。中午,肚子咕咕叫起来,没敢买一个饼吃,去自来水管口灌了一肚子凉水,身上阵阵的寒。
冬天的太阳短,眼看快要落下去了,我把年货买完了。5斤猪肉,几把青菜,6斤豆腐,两张大红纸,半斤硬果糖,一把散鞭炮头(给儿子的),2斤零称的点心(给老娘的),一条花围巾(给妻子的),沉甸甸地压到了我的肩头,离开了街集。
回头的路上,迎面走来的熟人向我打着招呼:“年货都置办齐了?”我闷闷地答:“齐了。”一股寒酸味从肚里翻上来。
大年二十九,一家人忙活起来。儿子要放鞭炮,我喊道:“那是过年才放的,现在放什么放?”儿子哇哇地哭起来。
家里有的是面,于是就开始蒸馒头,开始拌饺子馅,包饺子,开始煮肉,开始写春联,开始打扫卫生。一下子我竟来了过年的兴趣,好象自己也很富有似的。
年三十,我把请人上写的红红的对联贴在大门上:门首写:“春意昂然”。
两旁写:“俭可养廉,觉茅舍竹篱,自饶清趣。
静能生悟,即鸟啼花落,都是化机。”
我端看良久,顿觉茅开。
我把糖果给老娘,她不肯吃,满满地装到儿子的衣兜里。儿子在满院子里点着一个个的小鞭炮,炸出了满院的春花,乐得妻子围着花围巾靠在厨房门榜上丝丝地笑。我把妻子煮好的饺子端到老娘的面前,热气扑展了老娘一脸的皱纹。
啊,难以忘怀“那年春节”!
对我来说:那是一个缺钱的春节;那是一个战胜困难的春节;那是一个让我深刻认识人生的春节!
-END-
责任编辑/李新杰强壮
图文编辑/向阳花
图片/网络
作者简介
张廷安,洛阳退休教师。喜爱文学,老当益壮,爱学习。经常给洛阳晚报写稿并被采用。热爱青年人。
诵读者简介
紫气东来.木蝴蝶出生于山西,在山东沃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辽宁人。幼儿园保健医是我的职业。自幼只会读书,不会看书,只愿用声音彰显文字的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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